我带着朴莹茜走进了体育馆附近的百货商场,傍晚的商场远不如下午的高峰期那样熙熙攘攘,且每个人都只是三言两语地私下交流,所以身处其中并不吵耳朵。
虽然不知道朴莹茜本人意愿如何,但待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应该能消除一些她心里的恐惧,毕竟人类这种群居生物,有时候身处同物种多的场合就不会觉得害怕。
我们在一家商场室内营 业的金拱门店坐下。我安顿好朴莹茜,让她照看座位,我去点餐。我问她想吃些什么,她低着头喃喃地说“和你一样”,这期间她的眼睛没往我身上瞥一次。
我随便点了两份汉堡薯条套餐,差不多用去了微信里七十多的软妹币:啧,忽然有点怀念当初一个汉堡还只七八块钱的年代,点一大堆小吃也不过才花三十几块而已。
我端着托盘回到原位上,把冒着热气的套餐盒放到朴莹茜面前,她耷拉着的脑袋微微一抬,眼睛只往餐盘里扫了一眼,然后就又垂了下去。
“朴莹茜?”
见她状态低迷,我刚不久才稍稍放轻松的心情又紧绷了起来,试探性地问了一句。
然而即便我这样问,朴莹茜也干脆就没搭理我,她的眼睛空洞洞的,乍一看简直像个活死人,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,幸好她的穿着打扮很正常,和‘鬼’这个字眼搭不上边。
“啊,我刚才...是不是又消失了?”
不知过去了多久,朴莹茜的眼睛才终于一眨,仿佛一台卸了电池又忽然被人重新把电池塞回肚子里的机器人。她开始运作起来,低垂的视线平移向我,小声开口道。
“没有,你一直在这儿呢。”我笑笑,回答她。
再然后,朴莹茜就陷入了沉默。不过她好像看出了我对她的担忧,所以仿佛是为了让我安心,她抬起手拿了一根薯条——没有蘸番茄酱,直接塞进了嘴里。顿时我的强迫症就犯了:吃薯条哪儿有不蘸番茄酱的?这不是暴殄天物吗?——然后朴莹茜就又回归原本的状态,缄默不语,耷拉个脑袋,仿佛只一根薯条就填饱了她的肚子。
啧,老见她这样可不行,得想个办法跟她沟通沟通,问问有关她今天的异常情况的事...话说她心情平复下来了么?现在就开口问会不会不太好?
啧,算了,身为一介直男,这话还是开门见山直着说罢。
我暗暗下定决心,然后开口道:
“那个,朴莹茜,能具体说一下今天的...额...关于你的事么?”
草,话一出口我居然不知道该拿什么词来描述今天的异常现象,停顿了一刻只好把这些归咎成“关于你的事”。
朴莹茜咬了咬嘴唇,仿佛心里藏掖着什么深刻的纠结。我静静等待了十几秒钟,才终于听见她比虫子扑扇翅膀还小的嗓音:
“我不知道...具体的我也不明白,只是今天上午的时候觉得...我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,眼前一片黑,耳朵也仿佛被堵住了,皮肤也没有任何触感,甚至连衣着的触感都没有...我隐隐约约感觉我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活动,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,反正就是...很不好受。然后不知过了多久,我才从那小黑屋里解脱出来...”
少女小心翼翼地描述着,仿佛害怕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,就又会被关进那个噩梦般的地方。
“那然后,你又是怎么得知你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格的?”
少女不作答,咬了咬嘴唇然后晃了两下脑袋——好吧,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得知的。
要不把今天我的所见所闻跟她讲讲?
“朴莹茜,你知道么?”决定下来以后,我开了口:“今天早上六点半,我在阳台看到你出了家门,那时候的你和现在一样,是金发黑瞳。”
不知为何,我的话好像勾起了朴莹茜的兴趣,她的目光明显变清晰了许多。
“我记得你曾经说过,你的怪病的变化周期是清晨六点和傍晚六点。当时都已经六点半了,你理应变回原本的黑发金瞳的状态才对,可是你没有。”
朴莹茜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。
“这还没完,今早我上学去,见到了你的班主任。我和她聊起你时,她居然管你叫朴莹荷,而不是朴莹茜。”我一五一十地将早上的事描述给朴莹茜听:
“她的记忆好像被篡改了一样,而且不止是她一个人,几乎所有与你的名字有关的事物,全都被替换成了‘朴莹荷’。”
“朴莹荷...朴莹荷!”朴莹茜情绪忽然便激动了起来:“那就是我身体里另一个人格的名字!”
“我直接说我的观点吧,朴莹茜,我猜这些都与你的怪病有关。简单而言就是——你的病情恶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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